走私糖路径调查：“蚂蚁搬糖”与集团化运作

中糖协近日发布悬赏举报走私糖公告，揭示国内白糖走私猖獗现实。日前，中国证券报记者走访云南昆明、广西南宁、东兴等地，实地调查白糖走私，还原出白糖走私的途径和销售渠道。期间，有知情人士透露，白糖走私获利高过走私。
隐形走私尽人皆知
广西壮族自治区防城港东兴市，是我国第三大陆陆口岸，也是广西对东盟的第二大贸易口岸。东兴市与越南仅一河之隔，河面宽度大部分不超过150米。北仑河上的北仑河大桥是东兴市与越南芒街唯一的陆陆通道。上午11点，从越南来的货运船排满了河面，船上满载着木薯粉等进口货物。
本地的哥小覃指着河面上一艘艘货船说：“走私货就藏在这些船里，等到夜晚再偷运上岸。”他说，在东兴，走私橡胶、机车、电器和农副产品现象并不少见。而白糖近期成了走私的热门产品，不过他说，要“走货”需要“找到那些有关系的人才行，不然很难。”
中午12点，东兴市边民互市贸易区，几百辆满载木薯粉的小货运车在排队等待过磅。目前，边民互市贸易区每天货物过境量已经能达到1500吨。
不过，边民互市贸易区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服务人员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一到晚上，有不少走私糖从互市贸易区上岸。“晚上经常能看到几十辆车白糖从这里上岸。”“走私船靠岸的时候，附近每个路口都有拿着对讲机放风的人，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通过对讲机通知船上的人，走私船就会迅速离岸驶向越南对岸。”他说，“走私一般很难抓，何况这种走私都是打通了相关环节的。”
但也有例外，据该人士透露，就在前几天，缉私人员乘坐换了牌照的车辆突击检查，查获了几船走私化肥的船只，扣押了走私人员。
在东兴市最大的农贸市场国贸市场，从事食糖批发的店铺只有几家。在其中一家批发店，“海棠东亚”牌白糖批发价为300元/袋（百斤装）；这个价格比200公里外的广西首府南宁市的批发价低10%。南宁、柳州、崇左等地是广西主要的白糖生产地。东兴市并没有白糖生产企业。“走私糖进来都会更换包装进行销售，外行根本看不出来。”业内人士称。
在这里走私就像隐形人，无法看到却无处不在。中国证券报记者一到东兴口岸的时候，就有男子过来搭讪，称能够带人去越南，“不需要护照，300元保你过去。”据广西中青旅的工作人员介绍，从东兴市出境越南必须要护照，身份证不行。
离东兴市不远就是越南的海防港，这是越南著名的东盟货物集散地，越南在此设立了保税区。“来自泰国等东南亚国家的货物，有很多都在海防港集散。”云南云维糖业有限公司食糖综合经营部副主任杨景伟说：“泰国糖大部分通过海防港-北部湾进入中国。”
“蚂蚁搬糖”
走私糖进入国内有多种途径。除了在东兴这样晚上利用边境口岸进来外，云南的河口口岸也是主要的进境渠道。
近期，昆明海关公开宣传去年以来已经查获815吨走私糖，而南宁海关也查获了1000多吨的走私糖。
除此之外，从广西北部湾漫长的海岸线走私进境也是重要的渠道。据知情人士透露，走私贩先用大船将糖运至公海，然后再由走私人员用小船上岸。
“只要用船将糖运至北部湾的公海，附近的小船就会蜂拥而至，像蚂蚁搬家似的抢运白糖，转眼之间，数万吨白糖就会被一抢而光。”上述人士透露，一艘船一晚上可以运30吨白糖，每吨糖他们约可获利300多元，“一晚上就有近万元的收益，这么好的生意谁不做！走私糖比贩毒强，风险小，收益高。”
而从组织结构看，白糖走私既要高度组织性的集团，也有众多分散的个人参与。比如，从海关进口就需要高度组织性的集团来运作。而通过公海通过小船上岸，则有明显的蚂蚁搬家特性。
据农光介绍，在东兴等地的边民，有的会收集一个村的身份证，用来贩运白糖进口，用多个身份证可以规避海关对携带进关货物数量的规定。
多渠道流入终端
在销售环节，走私糖最大的流入渠道就是进入大型批发市场。
在南宁市华西路批发市场，有不少批发商在偷偷售卖泰国糖。5月18日，中国证券报记者以白糖批发商的身份走进一家白糖批发店铺，提出要购买泰国糖，店主在谨慎核查记者不是缉私人员后，报价310元/袋销售泰国糖，这个价格比国产糖低8%。该店主说，如果要得多的话，价格还可以商量。
昆明海关近日查获一起10吨的白糖走私案，据悉，该起走私案是在云南昆明市东郊的某甘菜市场查获的。这些白糖是从云南河口口岸走私进入昆明的。
除了在广西本地的零售批发市场销售，走私糖更多的是销往外地市场。据广西糖协理事长农光介绍，自己曾经根据举报人的举报，赶到南宁市西乡塘一处集市，就发现一群人正在用大卡车装运走私糖，准备发往河南等地。
除了进行终端零售渠道，还有一部分走私糖作为原料，进入冰糖加工制造环节。据知情人士透露，在云南的红河州附近，沿铁路线有众多的冰糖加工厂，这些加工厂获得的原料有不少来自走私糖。
走私猖獗执法难
农光说，白糖走私已经到了猖獗的程度。他介绍说，有一次，他赶到走私贩装运走私糖的地方，但却无法对其进行抓捕。走私贩已经将糖更换了包装，很难对其贩运的糖进行认证。正因为这样，农光说，自己很难找到愿意出力查获走私白糖的部门。有权力查获走私的部门并没有积极配合自己的行动。
农光透露，目前已经接到了9起走私白糖的举报。在云南糖协办公室，时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声，多数是询问走私糖查处的情况。
在南宁，有不少的白糖走私贩，日前，南宁抓获了一位走私贩，白糖走私量高达千吨。但据该人透露，南宁白糖走私量比他多的还有多人。
农光刚从泰国回国，他说，自己跟泰国白糖贸易商沟通时，对方也坦承知道白糖大部分销往中国。农光说，走私糖的具体数量无法估计，但是国内原来存在的200万吨的供应缺口，目前国内糖销售不畅，这从侧面可以证明，白糖走私量应该可以填补这个缺口。